閩人智慧丨穿越千年，“東方第一大港”的閩式全球化運營思維

來源:新福建 2025-12-08 20:19 http://m.91wct.cn/

　　編者按

　　歷史的泉州，梯航萬國、開放包容，成為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。今天的泉州，延續“敢拼會贏”的氣質，榮膺中國唯一一座世遺城市，踏入萬億GDP城市之列，生動詮釋了傳承、融合與創新的力量。從古港繁華到世遺榮光，泉州始終以海為媒、向海而興。

　　絲路交響，融通世界。2025年海上絲綢之路國際文化旅游節于12月9日—15日在泉州盛大舉行，依托泉州海絲文化、閩南文化的深厚底蘊，構建國際化多元交流平臺，推動全球共享、全民參與、文明互鑒。12月8日起，《閩人智慧·泉州系列》推出“東方第一大港”主題策劃，聚焦這座城市作為海上絲綢之路起點的歷史圖案與當代實踐，把泉州的千年文脈、城市煙火、時代風采娓娓道來。

　　千燈古城，煙火泉州。（張九強攝）

　　東海之濱，潮涌千年。宋元時期的刺桐港，以“敢為天下先”的精神氣質和開拓智慧，書寫了古代全球化運營的輝煌篇章，被馬可·波羅、伊本·白圖泰譽為“東方第一大港”，“梯航萬國”站上世界海洋商貿之巔。

　　今日，我們重讀這部鐫刻在波濤間的“海洋貿易教科書”，依然能收獲穿越時空的智慧啟迪。

　　千年之前

　　“閩式治理”：超前理念塑造卓越營商環境

　　服務型政府、營商環境、情緒價值——這些今人熱議的概念，早在千年前的刺桐古城，便已被管理者嫻熟運用，成就了一段跨越時空的治理智慧。

　　回溯北宋，泉州商船出海貿易，需遠赴廣州或明州辦理手續，往返耗時甚至長達三年，嚴重制約商貿發展。直至元祐二年（1087），在陳偁、李適等官員的持續努力下，朝廷終于下詔設立泉州市舶司。這一關鍵舉措，雖比南方其他港口晚了百余年，卻憑借先進的“閩式治理”理念，推動刺桐港后來居上，躋身世界大港之列。

　　泉州市舶司遺址（王柏峰攝）

　　市舶司不僅承擔管理蕃貨、海舶、征稅與貿易之責，更以“來遠人，通遠物”為宗旨，踐行開放包容的服務理念。每逢外邦使節抵達，必以周到禮儀相迎；每年冬夏兩季，地方官員親赴九日山舉行祈風儀式，祈愿商船平安——這種對海商的尊重與關懷，堪稱古代“情緒價值”的典范。

　　治理之道，重在務實革新。據《晉江縣志》記載，南宋時期趙崇度與真德秀聯手革除弊政，“罷扣買，禁重征”，實現“逾年舶至三倍”的成效。稅收制度亦靈活務實，南宋時粗色物稅率降至十五取一，元代更在泉州試行“三十取一”的舶稅政策，展現出不拘一格的制度智慧。

　　港務運作同樣高效有序。從船舶引導、貨物裝卸到倉儲管理，皆形成標準化流程。商船抵港后，可經晉江、八卦溝直抵市舶司辦理報關，水路暢通無阻。考古發現的碼頭遺跡與《諸蕃志》中“單日驗放商船四百余艘”的記載，共同印證了這座古港的繁忙景象。

　　這種“寓管理于服務”的治理模式，比現代服務型政府的理念早誕生近千年，終成就了“蒼官影里三洲路，漲海聲中萬國商”的盛世圖景。

　　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內的《刺桐夢華圖》里，就再現了10至14世紀中外商船滿載番貨抵達刺桐港時的繁榮景象。（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供圖）

　　“閩式招商”：全球視野營造國際都市

　　敢為人先的泉州，在宋元時期便開創了出海招商、以商招商的先進模式，更以開放胸襟打造出真正的國際商都。

　　市舶司設立之初，即奏請“走出去”招商。崇寧二年（1103）獲準后，泉州遣使赴占城、羅斛開展招納，開啟官方海外招商先河。至元代，“通道外國、撫宣諸夷”更成為國家要務，頻繁的使節往來建立起雙向互動的貿易體系。

　　更富創新的是“以商招商”機制的建立。紹興六年（1136），朝廷采納泉州奏請，對招徠外商成績卓越者授予官職。大食商人蒲羅辛因招商業績突出，獲授“承信郎”一職，成為名副其實的“招商大使”。同年，福建綱首蔡景芳也因累計招誘舶貨價值九十八萬緡而獲此殊榮。2017年泉州發現的“承信郞”石刻，為這段歷史提供了珍貴物證。

　　面對紛至沓來的外商，泉州以完善的制度保障營造出優良的商業生態。這里不僅有專門處理涉外糾紛的法律程序，更建立了一套反腐倡廉機制。市舶司內的清芬亭，即是廉潔自律的精神象征。

　　“番坊”與“來遠驛”的設立，為外商提供了完善的居住與商業服務。更難得的是，外商可在泉州購置房產、與本地人通婚、保留自身信仰。來自阿拉伯、波斯、印度乃至歐洲的商人在此扎根，他們的后代被稱為“半南蕃”，泉州成為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二故鄉。

　　來遠驛遺址（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供圖）

　　這一切，共同構成了“市井十洲人”“纏頭赤腳半蕃商，大舶高檣多海寶”的多元盛景，讓泉州成為當時名副其實的國際大都市。

　　“閩人答卷”：向海圖強鑄就東方巨港

　　系統化的創新實踐，最終將刺桐港推向世界貿易體系的核心。鼎盛時期，泉州與近百個國家和地區保持貿易往來，市舶收入占據全國半壁江山，成為王朝財政的重要支柱。

　　繁榮的海洋貿易帶動了港產城融合發展。福船成為海上貿易的主力船型，紡織品遠銷東南亞與非洲，瓷器暢銷世界各地。元至正十年（1350），泉州城向南擴建至晉江北岸，城周達三十里，“德濟門”巍然屹立，成為宋元時期泉州城的象征。

　　馬可·波羅、鄂多立克、馬黎諾里、伊本·白圖泰——這四位中世紀最負盛名的旅行家先后來到泉州，以親身見聞為這座“東方第一大港”的極盛歷史作證。在世界貿易史上，泉州寫下了屬于閩人的濃墨重彩的篇章。

　　泉州海交館內的伊本·白圖泰雕塑（陳起拓攝）

　　當下泉州

　　“閩智新章”奮起重回大港行列

　　歷經明清海禁、戰亂與海患的沖擊，曾經“梯航萬國”的刺桐港漸趨沉寂，一度淡出世界航運的主舞臺。然而，歷史的潮水終將回涌。新中國成立以來，泉州港承千年商脈、開時代新局，以敢為人先的閩人智慧，在新時代續寫“東方大港”的藍色傳奇。

　　泉州港石湖作業區一片繁忙景象（林勁峰攝）

　　“閩式治理”再升級，數智賦能優環境。承襲宋元市舶司“寓管理于服務”的治理基因，今日泉州港以“智慧港口、綠色航運”為引擎，實現全流程數智化躍升。港口作業全程數字化、物流服務全鏈協同、通關流程無紙化運行，船舶候泊與裝卸效率大幅提升，貨通四海之路更加暢達。基礎設施持續升級，從昔日“三灣十二港”拓展為“七港區十七作業區”，年吞吐能力突破300萬標箱。未來三年，近90億元投入碼頭與航道建設，以硬實力支撐開放新格局。

　　“閩式招商”新進階，港陸一體拓網絡。承繼宋元“以商招商”的開放傳統，泉州港不斷拓展腹地、加密航線網絡：打通閩贛中部物流大通道，服務內陸省份出海口；開通50余條內外貿航線，內聯沿海樞紐，外通東南亞、南美、中東、歐洲等全球區域。創新“海鐵聯動+水水中轉”模式，成功躋身光伏、新能源汽車、鋰電“新三樣”出口重要口岸，構建起陸海一體、輻射全球的貿易新生態。

　　“閩式答題”重奮起，跨越發展現盛景。重新出發的泉州港，將政策機遇轉化為發展動力。自1957年建成首座正規碼頭，至1979年成為對港外貿起運點，再到1983年獲列國家對外開放港口，一步步重拾歷史榮光。吞吐量1990年突破百萬噸，1997年躍上千萬噸級，2012年跨入億噸大港行列，2022年躋身全球集裝箱港口百強，2024年港口經濟增加值突破2000億元，穩居全國港口第一梯隊。如今，泉州港正推進高質量發展三年行動，落實144項重點任務，全力打造港產城融合新典范。